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

发布时间:2018-10-19浏览次数:1460

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

   ——阿伦•盖尔的思辨自然主义及其评析

 

(作者:陈云  《国外社会科学》2018年第5期)

(节 选)

【内容提要】当代西方著名环境哲学家阿伦盖尔(Arran Gare)先生于2017年出版了一本题为《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未来宣言》的新著。盖尔在书中强调的一个核心观点是,认为思辨自然主义(speculative naturalism)构成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盖尔首先从对分析哲学的批判来探寻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他认为,分析哲学支持还原主义而缺乏对大自然的意义创设、分析哲学捍卫科学主义而缺乏对大自然的人文理解、分析哲学专注分析思维而缺乏对大自然的整体认识。因此,他指出分析哲学不能成为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只有思辨自然主义才能构成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所谓思辨自然主义,就是指在基本立场上坚持自然主义,在思维方式上注重思辨性,在哲学方法上强调辩证法,在运作路径上发展假说性以及在价值旨趣上追求生命、自由与幸福的一种新型环境哲学世界观和方法论。思辨自然主义之所以构成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在盖尔看来,在于其倡导以人文科学复兴生态启蒙,以宇宙的自我创造性提升生命感知,以“对话式辩证法”建构良好的生态政治,以“美”的有效假说塑造人们的环境美德以及以宏大叙事的方式理解整个宇宙生态系统等方法论主张。应当说,思辨自然主义的提出对于全球生态文明建设具有一定的启发意义。但是,盖尔的思辨自然主义在制度框架下和话语体系中仍然存在一些值得人们反思的问题,主要表现在:一方面立足于资本主义的制度框架来思考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并不可靠,另一方面依托于西方近代形而上学的话语体系(对大自然的遗忘)来建构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并不科学。所以,我们应该超越思辨自然主义,探讨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应该回到马克思主义哲学。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揭露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反生态性,马克思主义哲学终结了西方近代形而上学的话语体系并提出了科学的实践观,马克思主义哲学孕育了丰富的生态智慧等等。总体看来,思辨自然主义实际上并没有超越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其“新瓶装旧酒”般地披上“思辨”的外衣进行宣扬,不如坚持中国的学术话语,以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方法来展开对生态文明哲学基础的探讨,这必然是更科学和更清晰的一条路径。

论文主要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寻求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从对分析哲学的批判谈起。第二部分: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思辨自然主义。第三部分:思辨自然主义作为生态文明哲学基础的基本理由。第四部分:辩证审视盖尔之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以下节选论文第三、第四部分。

三、思辨自然主义作为生态文明哲学基础的基本理由

全球生态危机制约了人类对生命、自由和幸福的追求。盖尔认为,依靠哲学解决这一问题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在他看来哲学能为人类走向一个新的、生态可持续的文明奠定基础,但其所言哲学并不是西方占据主导地位的某种现代性哲学,而是一种融分析、通观、综合、自然、思辨、辩证、假说、生命、自由、幸福等元素为一体并能够引导人们解决实际问题的所谓新哲学——思辨自然主义,它构成了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

第一,以人文科学复兴生态启蒙。在现代西方工业文明所主导的技术科学的发展潮流下,人们不由追问:“我们究竟还需要人文吗?我们是否需要培养有人文精神的人?” 盖尔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在他看来,技术虽然进步了,但是文化却退化了、价值观病态化了、真正的研究也碎片化了、科学家也沦为普通的生产工具而并非真正能够理解自然的英雄形象了。所以,盖尔提出要重视人文科学,要发挥人文科学的价值引领作用。对于这一点,盖尔认为思辨自然主义具有这一证成效用,他说:“思辨自然主义不仅证明了人类的认知主张,而且证明了包括哲学和艺术在内的人文学科的价值和意义。它将人类定位为有意识的、能动性的社会存在,其参与了人性和自然的创造性发展,这一点现在也被认为包括那些致力于全面了解世界、自身及其可能性的哲学家,并有理由要求他们对未来负责。” 换言之,基于思辨自然主义的证成效用之下,人文科学具有从人的立场唤醒人类意识,赋予责任使命的文化启蒙意义。而从全球生态危机的时代背景中看,盖尔明确指出这种启蒙的本质就是一种生态意识的唤醒,他说:“这种激进启蒙能够置人类于自我创造的历史环境中走向一个新的文明……包括团结全人类,致力于促进全球生态系统及其所属社区的健康可持续。这个目标应该被理解为对全球生态文明的追求。”

第二,以宇宙的自我创造性提升生命感知。思辨自然主义的最为本质的东西是强调宇宙的自我创造性,而并非某种力量对宇宙秩序的外在强加,宇宙有其自身的内生循环与创造过程。盖尔明确指出:“根据思辨思然主义的传统,宇宙的终极存在必须被看作是自我创造性的过程……并在动态互动的多维度中加以建构,而不是被认为只是一种派生状态的物体或事物。” 换言之,如果宇宙只是一种人类派生的物体,那么,作为主体的人则必将无视宇宙万物的生命,而只有真正从思辨自然主义的视角来理解宇宙,宇宙万物才能作为一种生命共同体而获得真正理解和感知,盖尔说:“通过思辨自然主义,我们现在可以看到生态系统包括全球生态系统,确实有一个终极目的,” 这个终极目的就是一种生命。当然,这种生命不仅仅只是一种静态生命,更是一种动态的创生,盖尔将其“看作是通过创造和维持能量梯度并控制其如何以及何时退化为熵,熵又如何消散来提高生活条件的终极目的。” 从这个意义上看,宇宙的自我创造性或者说全球生态系统的生命性、创生性给人类提供了一种认知宇宙,感知生命的思路导向,使人类明白宇宙不是一个机械性物体,生命也不是一个枯燥性过程。领悟这一点,才能真正提升对全球生态系统的生命感知。

第三,以“对话式辩证法”建构良好的生态政治。盖尔认为,当今政治哲学的研究在解决全球生态环境问题方面有所不足,他甚至提到“很少有关于政治哲学直接涉及到实现生态可持续性问题的书。” 在这种情况下,盖尔提出要在思辨自然主义的基础上建构一种生态政治。盖尔的思辨自然主义特别强调哲学方法上的辩证法意义,而柏拉图的“对话式辩证法”则直接影响到了盖尔对生态政治的建构。“对话式辩证法”以提出问题与探求答案相结合的大众参与方式来消除相关一方对某一问题的片面决断和理解,从而达到一个较为圆满的效果。盖尔之所以要倡导以“对话式辩证法”来建构生态政治:一是基于权利性话语的合理表达。这是“对话式辩证法”的体现,它可以减少生态专制主义的负面影响,能够确保人们对环境权利的主张和维护。盖尔认为,“这本质上就是生态政治学所承担的任务。” 二是基于历史性差异的实际考虑。盖尔认为环境政策的制定需要发展对话式的叙述,这主要考虑到不同地方、不同社区以及不同人们有着不同的历史现状和特点。三是基于共识性结果的诉求达成。盖尔认为,对生态环境问题解决路径的探寻同样“应该产生对话式的叙述,而不是一元性的叙述。” 换言之,倡导对话式叙述,确保每个人的共同参与,有利于达成解决环境问题的良好共识。

第四,以“美”的有效假说塑造人们的环境美德。思辨自然主义倡导发展有效假说性,简而言之即通过对特定领域的认识和研究来实现对所有经验领域的解释以提升人类对宇宙世界的综合认知水平。盖尔明确指出:“思辨自然主义将挑战当前公共政策的基本假设,即当某一事物倾向于提高跨国公司的盈利能力时,它是正确的,而当它倾向于其他方面时则是错误的。” 这里所谓的其他方面也就是指公共政策在某些情况下对生物群落完整性、稳定性和美的破坏。这时候就需要发展一种有效假说以应对这一问题。其中,思辨自然主义提出了美学领域中“美”的假说性来实现对整个生态系统的解释,从而塑造人们的生态美德,“伦理学以美学为前提,我们通过美学来研究它本身和它的优点。” 在盖尔看来,以“美”为生活的出发点,人们能够判断出什么是活着的,什么是有益的,什么是丑陋的,什么又是美丽的,从而对周遭世界有一个清晰的假设、明确的预判和整体的认知。盖尔说:“通过对美的欣赏能够进一步增强生命的协同作用……能够使人明白某种行为、人物、人、组织或组织结构、建筑物或城市以及生物类型都可能是美丽或丑陋的。而对丑陋的厌恶和对美的吸引所产生的情感则是实现任何有价值的事情所必需具备的长期性目标承诺。” 换言之,通过美的有效性假设,可以使人们较好地定义自己的人生,反思自己应该努力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按照麦金泰尔的说法就是对一个人美德的培养,他认为美德和良好的品格是值得钦佩的,而邪恶和凶险的品格是可鄙的。从这个意义上说,面对人们对生态环境的破坏,从“美”的假说性出发来塑造人们的环境美德显得至关重要,这也是盖尔从思辨自然主义的哲学立场上特别强调的一点:“捍卫美德伦理以迎接这一挑战……发展必要的美德以建立和发展生态文明的职能机构……使人们能够重新审视生活。”

第五,以宏大叙事的方式理解宇宙生态系统。思辨自然主义注重思辨性,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倡导连贯性、综合性以及可理解性。盖尔认为,整个宇宙是连贯性的,而并非碎片化的,我们应该用综合性的思维方式去理解和看待宇宙万物并作出合乎宇宙生态系统内在规律的必要行动。盖尔将这种话语表达亦称为思辨自然主义的宏大叙事。在盖尔看来:“在思辨自然主义的帮助下,新的对话式宏大叙事应产生于个人、社区和文明以寻求制定自己的叙事方式,并将这些叙事与彼此的叙事以及整个人类、陆地生活和宇宙的叙事联系起来,而这应被理解为生命及形成过程的一部分,这样人们才能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及其在所有多样性物种中的意义。” 应当说,从这个意义上看,在为一种新的文明形态以及全球生态系统的现行制度作斗争的过程中,宏大叙事的方式能够链接彼此并融合全人类以及其他各种生命形式的相关利益,也承认所有物种的生命价值和意义,盖尔认为“这可以看作是激进启蒙时代的到来。” 那么,要实现这样一种宏大叙事的方式并创造美好的生态未来,盖尔提出了一个方法,那就是提高对大自然的理解,培养人们“对整体的感觉”(Feel for the whole),他举例说:“为了创造出美丽的建筑环境,就必须实现城市规划师、建筑师和建筑商‘对整体的感觉’的培养……这是必不可少的。” 此外,奥地利著名建筑师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Christopher Alexander)进一步认为这种整体的感觉对于改变我们与土地的关系也是至关重要的,他说:“我们都会逐渐感受到一种具体而现实的义务,确保任何人在任何地方所采取的每一项行动都能治愈土地……在整个社会中,每个人都将慢慢地认识到他或她的基本义务……那就是做他(她)能做的事情以革新、塑造、装饰和改善每个人所属的这一活生生的地球。” 由此可知,基于思辨自然主义的宏大叙事方式,整个生态系统都纳入到了人类的可视化视野,人们可以一种连贯而综合的思维方式从“整体感觉”的方法论层面理解并爱护大自然。

四、辩证审视盖尔之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

哲学是时代精神的精华,在全球生态危机的时代背景下,思辨自然主义以其核心内涵或意义,表达出了对西方现代性哲学的超越,折射出了维护宇宙生态平衡、保护人类生存家园的积极价值,这是作为一种环境哲学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意义所在。但是,从制度框架和话语体系中来看,盖尔对生态文明哲学基础的思考和建构仍然存在以下值得辩证审视的问题。

第一,立足于资本主义的制度框架来思考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并不可靠。盖尔即便看到了资本主义社会对生态环境的影响并给予了深刻批判,但他仍然局限于资本主义的制度框架之下来寻求问题的解决之道。因为在他看来,在资本主义社会,“大多数激进的政治运动似乎只对抗议感兴趣,他们对未来没有其他选择,而且似乎对发展前景也毫无兴趣……无论哪个政客获得权力……他们都奉行同样的政策,倡导市场自由化,提倡管理主义,出售公共资产,破坏工作安全,用新的技术取代工人,进一步赋予超级富豪权力,并增加人类的生态足迹。” 换言之,我们可以看出盖尔似乎显得有些无奈,因为要真正从政治层面上来审视资本主义社会、变革资本主义制度从而改善生态环境并非易事。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一条资本主义制度框架下的非政治化的学术拯救之路,“如果常识不够充分,那么除非人们像许多人一样接受非政治化,否则他们不得不求助于学者来提供更好的解释方案。” 而从上文可知,这种拯救之路或解释方案也即盖尔所提出的思辨自然主义,它能够使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相结合,能够扩大而不是破坏我们所参与的宇宙生态系统,能够为全球生态文明提供哲学基础,但盖尔对这一问题的通篇论述呈现的仅仅只是一种文化意义上的价值观审视,而并没有触及资本主义制度的本质。所以,盖尔的这种思考路向治标不治本,并不彻底与可靠,有些理想化。我们知道,资本主义制度与生态文明是格格不入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劣根性在于“资本”、在于“增殖”、在于“扩张”,更在于“攫取”,而生态文明的本质却在于对自然资源有限性的充分认识、对大自然本身的尊重与保护,对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关系的建构。所以,在试图不改变资本主义制度的情况下来思考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来描绘生态文明的时代愿景,在学术层面上些许有其意义,但在现实社会中却显得空幻而不可靠,更不彻底,因为其无法从源头上解释和解决全球生态危机问题。

第二,依托于西方的哲学话语体系来建构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并不科学。我们说其不科学主要是针对西方形而上学的哲学话语来说的。我们知道,在西方哲学史上,构成哲学基础之核心所在的历来都是“形而上学”。亚里斯多德的《形而上学》一书是哲学史上第一部关于“哲学基础”问题的研究著作,亚里斯多德将此问题称为“第一哲学”或本体论问题。即便近代哲学发生了认识论转向,但是其仍然没有割裂与本体论的关系、更没有撼动本体论的地位,甚至到了黑格尔哲学体系中已发展到顶峰了。盖尔对思辨自然主义的思考正是在西方哲学的话语体系中继承和沿用柏拉图、亚里斯多德、康德、黑格尔、谢林、怀特海、布劳德、科林伍德、皮尔斯、布莱泽尔、费利克斯洪、格林、赫尔曼兰宾等人的观点进行综合论述的,而其中对形而上学的裹挟是难以避免的,例如盖尔曾经提出要为宇宙论作辩护并以此来提供某种生态可持续性概念,但这种宇宙论“在本质上是过程形而上学的宇宙论,也就是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宇宙论。” 而事实上,这是难以真正使思辨自然主义成为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因为形而上学在很大程度上对大自然是遗忘的。我们知道,文艺复兴使得“人”被重新发现了,人类不再受之于上帝的笼罩了,但要说的是,人类也从此成为了后上帝时代的新上帝,因为人重新被确立为“万物的尺度”、宇宙的最高主体。而作为人之外的自然界则仅仅只是满足人类贪欲的“为我之物”,任何身外之物只因主体的人才有存在的理由和价值。近代西方哲学应该当说对此发挥的淋漓尽致,例如康德哲学提出人要为自然立法,黑格尔哲学则提出要把自然看成是绝对理念的外化,自然成为理念的对象和异在。显而易见,他们眼中的自然并非本来意义上的自然,而是按照人类需要建构出的“为我的自然”或“属人的自然”,本来意义上的自然已经失去了自在性或自然性,这也即西方近代形而上学对人的肯定而对自然遗忘或否定的面孔。海德格尔就深刻地指出,西方近代形而上学的根本缺陷就是“对存在的遗忘”,即没有关注存在者的“存在”,其实这表达的意思亦是西方近代形而上学关注的仅仅是为我所用的“自然物”,而遗忘的却是其本有的“自然性”。所以,大自然就成为了人类算计和控制的对象。从这个意义上说,盖尔的思辨自然主义即便在着力于阐明要呵护大自然,但其座架却是带有形而上学色彩的西方哲学话语体系,而要以此来奠定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是很难有说服力的,也很难解决生态问题。

第三,超越思辨自然主义,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应回到马克思主义哲学。生态危机问题是全球性问题,但生态文明却是中国的政治战略问题,我们思考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更应立足于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基础之上来展开。首先,马克思主义哲学揭露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反生态性。任何试图不改变资本主义制度而又想努力寻求人类美好生态环境的所谓“绿色资本主义”或“生态资本主义”都是不可能的,因为资本主义制度本质上就是反生态的,马克思说:“只有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自然界才真正是人的对象,真正是有用物;它不再被认为是自为的力量;而对自然界的独立规律的理论认识本身不过表现为狡猾,其目的是使自然界(不管是作为消费品,还是作为生产资料)服从于人的需要。” 这句话深刻地揭露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经济生产方式的唯利是图性和野蛮性,资本家为了满足求利欲望,他们不顾一切地作出违反的大自然规律,破坏大自然资源的行为,这完全是反生态的,所以马克思哲学作为一种理论武器一直都是在为变革资本主义制度而发挥作用。其次,马克思主义哲学终结了西方近代形而上学的话语体系,提出了实践的观点。我们说,旧唯物主义者费尔巴哈即便从哲学的殿堂驱走了上帝,但他在终结西方近代形而上学上做的并不彻底,一个最大缺陷是忽略了实践的意义。而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将这一问题彻底解决,提出了科学的实践观,它终结了柏拉图以来的西方传统形而上学话语体系。科学的实践观最本质的特征在于立足现实“改造世界”,而不仅仅是囿于玄思“解释世界”。我们说盖尔的思辨自然主义其实在很大意义上是在“解释世界”,盲目地回到柏拉图、黑格尔、谢林、怀特海的哲学话语中简单地寻找“思辨”是不能真正解决生态问题的,而只有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感性实践中才能真正发现并解决人类活动中的生态问题。最后,马克思主义哲学孕育了丰富的生态智慧。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种科学的世界观与方法论,在福斯特看来,“马克思的世界观是一种深刻的、真正系统的生态世界观 。”  我们说,无论从辩证唯物论、唯物辩证法还是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看,其中孕育的生态智慧都是非常丰富的,它们为生态文明奠定了坚实的哲学基础。例如,辩证唯物论坚持“自然界的客观独立性及地位先在性”的观点,认为人是从自然界演化而来的,人也是自然界的组成部分。又如,唯物辩证法提出了联系的观点和矛盾的观点,联系的观点揭示着整个世界是普遍联系的统一体,人与大自然是相互联系着的生命共同体;矛盾的观点揭示着事物内部或事物之间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既要看到“金山银山”,也要看到“绿水青山”就是一种辩证矛盾观。再如,历史唯物主义坚持“自在的自然”和“人化的自然”的内在统一,指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破坏并造成了“物质变换的断裂”,最后还指明了解决人与自然紧张关系问题的辩证方法,那就是要通过“两个和解”与“两个提升”来实现。总体来说,思辨自然主义并没有超越马克思主义哲学,就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这一问题而言,与其“新瓶装旧酒”般地披上“思辨”的外衣进行宣扬,不如坚持中国的话语,回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视野中进行探讨,这必然是更科学和更清晰的路径。

 

(作者简介: 陈云,福建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哲学博士,主要从事生态哲学与生态文明理论研究,本文系2018年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现代化与生态文明建设的协同推进研究”(18CKS033)的阶段性成果。)